糖醋小贝

欧美:…基本什么都磕,墙头无数。
史同:三国魏晋。
长期乞讨,偶尔做饭。

【血衣如誓】【4】

【嵇绍X司马衷】【历史同人】【西晋】

 (感谢阅读,欢迎讨论。)


九、止于草莽

 

先前司马乂被颙、颖二王起兵讨伐时,挟持了司马衷驻扎在城东。嵇绍作为近臣陪在小皇帝身边,温声告诉他这叫御驾亲征,所以才要出宫;有他在,不必慌张。御驾亲征这话自然是哄他的,从没有真让人质带兵打仗的道理。

小皇帝仍然握住他的袖袍,久久不放。

 

帐外司马乂高声问手下众人:“今日西征,众将士希望谁来领军?”

六军之士皆答:“愿嵇侍中戮力前驱,吾等死犹生也!”

于是封了嵇绍做平西将军。

这一战持续了很久,久到粮食匮乏,城里都闹起饥荒。战士们虽然同心协力,却打得越来越疲惫。


某日交战,他右肩中了一箭,不深,厮杀情急之下闷声拔了没管,回营诊治时血汗已经糊住衣服皮肉,得细细剪开。他怕小皇帝见了害怕,便托了心腹去看护他,自己日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、议事打仗。

他们先后多次打败了司马颖的军队。

 

后来他为了俘虏斩首之事去请见司马乂,撞见小皇帝也在长沙王帐里坐着。

兄弟二人夜里对坐着下棋,本是温情和睦的好场景,只是小皇帝的双手被麻绳紧捆在身后,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棋盘,一动不动,神色惊恐。司马乂落了自己的白子,又伸手替小皇帝落下他的黑子。

“嵇侍中来了,正好,替本王看看下一步可怎么走?”

“臣不敢妄议。”

“侍中但说无妨。”

“黑子先行,天然有一分势;白子后断,担得了一段谋。臣不懂对弈之道,只知无论输赢,双方皆须毫厘筹谋,顺势而为。”

司马乂还很年轻,闻言缓缓笑了起来,眉目长得和司马衷有几分相似。

不同的是,小皇帝眼里从来是什么就是什么,没有旁杂的东西。

他眼里盛着几分少年人的心高气傲,又不全是:

“好一个顺势而为,嵇侍中的忠心真是日月可鉴。可惜本王对皇兄的忠心却少有人知啊。”他站起身来,把行礼的嵇绍扶了起来。

“本王自幼领兵,晓畅军事。对皇兄一向以礼相待,最危急的时刻也没有对朝廷失礼,供给待遇一概不缺,却还是被王侯们的狼子野心逼到这个境地里来。帝王家是真容不下重节守义之人。”

说完跪下亲手解了小皇帝手上的捆绳,让嵇绍送他回去。

嵇绍欲提俘虏一事,被他推说再议给驳了。


小皇帝估计是被这一出给吓着了,嘴唇发白,腿站不住,嵇绍把他打横抱起来,预备回他的营帐。

还没等跨出门去,就听见身后磕头高呼:“陛下恕罪!”

嵇绍回头看了一眼,长沙王跪在原地,地上七零八落散着棋子。

 

小皇帝在他怀里颠颠地糊涂了一阵又清醒点过来,问他:“嵇侍中不是去打仗了,怎么回来了?”

“打赢了自然就回来了,陛下今晚受了惊,早些歇着吧。”说完放下他就要走,谁知小皇帝一把抓住他右手,扯得嵇绍肩上伤口一疼,没忍住哼了一声。


他还没说什么,小皇帝先喊起来了:“延祖,朕手疼。”说着边把手腕巴巴得举给他看,是有几道磨破了皮的红肿勒痕。嵇绍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留下来给他上药。


“延祖,朕好久不见你了。”小皇帝手不能动,就偏头凑上来亲亲他的脸,语气很欢喜,全然不见方才长沙王帐里的惊慌失措。嵇绍心里笑一笑他这遇事不思的傻气,面上一派镇定沉着,抬手把他按回去。

“延祖,你说阿乂捆我做什么,我下不过他的。”小皇帝说着说着就忘了用朕。

“延祖,阿乂平日里待我不这样,他同我好好下棋,还打野兔子给我吃;今天像变了个人。”

“延祖,……”嵇绍打完最后一个结,不再听他唠唠叨叨地念,俯身堵上小皇帝的嘴,亲得人脸红气喘才放开。

“睡吧。”嵇绍抱住他侧身躺下,他身上有伤,连着几日昼夜奋战和赶路,已是疲惫不堪。小皇帝躺着看了一阵嵇绍下巴新长的胡茬、青黑的眼窝,老实地闭了嘴,乖乖待在他怀里,两人合衣而眠。

 

西征这一仗还没打出个像样的结果,司马乂就被俘去了金墉。

嵇绍卸甲归城那天,听见洛阳城里有谣谚唱:“草木萌芽杀长沙”,他想起那晚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年轻的长沙王。

 

正月二十七日,司马乂被司马颖手下的张方遣部将烧死,时年二十八岁。

 

不久,公王以下的官员全都前往邺城向司马颖认罪,嵇绍等人均被贬官,罢免为庶民。

 

故事如果停在这里,也许后人并不会为他写下什么值得一读的传记,无非是这个中散大夫之子,做过些什么官,遇上过什么事,在嵇绍看来,不过云烟拂眼,一挥而散。

 

人在乱世,总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多,但他自从生了一个忠心耿耿又叛经离道的念想,对前路就少了犹疑畏惧;世人爱笑飞蛾扑火,殊不知幽暗洞穴里一道火光灼灼,足以摄人心魄,更何况引一只朝生暮死的飞蛾。

叫它宁肯舍身成灰,不愿如烟。

 

已经刮起来的风没那么容易止息,司马颖在邺城以皇太弟之名专政,僭奢日甚,任人唯亲,大失众望。


永安元年七月,东海王司马越旧戏重演,率禁军挟了小皇帝“御驾亲征”,北上邺城,起兵讨伐成都王司马颖。

 

王师出征在先,天子蒙受风尘,朝廷复了嵇绍的爵位和官职。

他接奉诏书前往行驾住处。

 

临行之前,秦准不忍地问他:“今日向敌出击,凶险异常,您有骏马吗?”无非是想暗示他,遇险快逃。


嵇绍先谢过了他这一问,然后正颜厉色地答:

“帝驾亲征,是以刚正征伐叛逆,理应不战而胜。如果皇帝有失,为臣子的当以死殉节,骏马有何用?”


一句“臣节有在,骏马何为!”让秦准再也说不出话来,一行人立在城门外深深叹息了一阵,目送他渐行渐远。


此去正值黄昏时分,残阳如血,浸透了半边天。






 

(注:《资治通鉴》记载的司马乂去世时间为正月二十八日,和晋书有出入。这里用了晋书的日子。)


(这节比较短,到第五节他们的故事应该就结束啦,对我来说从头到尾走一遍也是个念想吧。谢谢你看到这里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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